如意事 第384节
比如…… 少年想要说些什么,但还未来得及开口时,便见她指向河对岸的街市,道“我从前常来魏汤河这一带,记得那里有几家好吃的酒楼,虽不大,手艺却都还不错——” 说着,转过头朝他说道“走,我请你吃顿饭当作答谢。” 又要请他吃饭? 总被小姑娘请吃饭,世家出身的少年难免觉得有些不妥。 但转念一想,据闻前镇国公世子夫人,当年在看中了许世子的美色之后,便是硬生生拿银子把人给砸到了手…… 虽说他也实在无需昭昭拿什么银子来砸,但想来……给人花银子,或是昭昭家中祖传拿来表示喜欢的方式之一? “走啊。” 已经上了桥的女孩子见他没跟上,朝他招了招手。 金炽日光下,女孩子本就秾丽的五官愈发有种近乎灼人的明艳。 少年神情滞然一瞬,复才抬脚跟上。 …… 天色渐渐暗下。 一整日,身体不适的庆明帝都未能出养心殿。 太子虽轻易不敢往这位父皇跟前凑,但得知了父皇病下的消息,却也不能装傻,半个时辰前特来了养心殿探望侍奉。 恰逢几位大臣前来禀事。 虽说皇帝病着,出于人道考虑不宜此时前来搅扰,但若不是实在着急,谁又愿意背这等名声? 起初庆明帝尚能冷静地听着。 待到了后面,一个又一个棘手头痛的问题抛出来,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足以叫局面变得更糟糕,庆明帝的情绪便开始逐渐崩坏了“……大大小小什么事情都要让朕来解决,难道你们便没一个有用的吗!” 看着被皇帝砸在地上的奏折,大臣们敢怒不敢言。 没一个有用的? 他们分明就是太有用了。 否则陛下这会儿多半已经挪地儿了。 “朕要的是解决这些麻烦的对策——”看着一声不吭的几个大臣,庆明帝竭力压制着怒意。 对策? 先前他们劝阻陛下不可对洞乌出兵时,陛下也没听啊。 许多事皆是一连串的,有了引子,才会勾出后续许多麻烦。 且说句不文雅的话,现下便是要他们来帮着想办法擦屁股——那倒是给他们纸啊! 手里空空如也,拿什么擦? 看着有苦难言的大臣们,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太子,心情也很复杂。 先前他觉得父皇配不上皇后娘娘。 现在他又觉得父皇配不上这些大臣们。 总而言之,脑子里大不敬的想法竟越来越多了…… 面对一道道难题,到底也没能议出什么十分有用的对策来,大臣们离去后,庆明帝拿手紧紧按着太阳穴的位置,闭着眼睛道“晟儿也回去吧。” “是,儿臣告退……” 太子行礼后,缓缓退了出去。 他的动静一向又轻又慢,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的庆明帝根本没抬眼去看,太子刚退至帘栊旁,就听得一阵玉器瓷器碎裂的声响自身后传来。 “一群废物!” “平日里同朕作对时一个比一个能耐……真等要用到他们的时候,根本拿不出像样的主意来!” “我看他们根本是存心的,存心想看朕的笑话……这群人最擅长见风使舵,说不定暗中早就另投了新主!” 听着这一句句满是戾气之言,太子吓得呼吸都屏住,一步步往前走着没敢回头。 “陛下息怒……您这头痛症可万不能再动怒了。”李吉上前劝道。 “太医署那些庸医没一个顶用的……”一番发作后,庆明帝显然是头疼的愈发严重了,咬着牙道“让乔必应过来给朕切脉……” 隐隐听得半个人名的太子有些疑惑。 父皇方才似乎说了一个乔姓人名? 可他并不记得太医署里有姓乔的太医…… 他之所以能这般笃定,自然也是有原因的,这些年来数他跟太医署里的人打交道打得最多,上到太医署里哪位太医徒有虚名下药太重,下到哪位太医一把年纪还未娶妻,这些他都清清楚楚。 庆明帝头脑昏昏之际说出了那个名字,李吉下意识地看向太子离去的方向。 男孩子的衣角已经消失在了殿外。 李吉这才低声道“奴这就想法子让人过来……” 按说开药治病,的确是该面诊的,单考死方子总归不可取。 庆明帝被扶着在榻上躺了下去。 有两名内监被叫进了殿中收拾地上的狼藉。 砸去的摆件儿需要及时换上,两刻钟后,便有宫人抬了两只朱漆木箱过来。 一盏茶的工夫有余,木箱被重新抬了出来。 看着那仿佛一轻一重的漆木箱,守在殿外的一名内监眼睛微闪。 这时恰有管事太监从内殿行出“陛下如今听不得半点聒噪,都给我守远些,仔细着些,莫要闹出什么动静来。” 宫人们低声应“是”。 也已到了换值的时辰,众人皆将动作放得极轻。 那名内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养心殿,身影极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。 半个时辰后,玉坤宫内殿中,有宫女在皇后耳边低声说道“娘娘,小晨子来了,说是有要事要亲自向娘娘禀明……” (); 第478章 “活物” 小晨子? 正靠在榻中看书的皇后略有些意外。 小晨子若是有发现多是选择传信,本人找过来是极少见的。 想来应是有什么在信上说不明白的情况,或是要紧之事…… 皇后抚了抚膝上的花猫,轻声道“天福,咱们且出去散散步罢。” 猫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,“喵”了一声跳了下去,迈着轻盈慵懒的步子走到外殿后,突然跑了起来。 “呀,是天福!” 守在外殿的宫娥见那道花影很快消失,正要去追时,只见皇后娘娘紧跟着走了出来,是以便行礼道“娘娘,婢子方才瞧见天福出去了,正要跟上去呢。” “不必了。”皇后含笑道“它必是又往园子里的荷塘边去偷鱼了,恰巧本宫也想出去走走。” 她这玉坤宫内,也并非就是密不透风的。 这么多年以来,她表面对此只作一无所知的模样,但究竟是哪几处漏风,却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了。 宫娥闻言便应了声“是”。 皇后边带着两名宫女踏出殿门,边感叹道“今晚的月色倒是极好,若非跟着天福出来,倒是要错过这样的好景致了。” 她身边跟着的宫女笑着附和“定是天福想让娘娘出来赏景……” 说话声渐远。 园中花木郁葱,月影重重。 皇后在两名贴身宫女的陪同下,不紧不慢地向园中深处而去。 路上倒果真见着了天福,花猫于月影之下,抓着了一只蝉,却并不吃,只在爪下拿来逗玩着,时而一爪子拍过去,时而被怒而挣扎的蝉吓得往一侧一个大弹跳,不多时又再次靠近,伸出爪子试探着去扒拉人家。 皇后估摸着,若蝉也会说话,这会子定是骂声不断的。 玉坤宫中的这座园子最深处,紧靠着是这座宫殿的后墙处,一名内监早等在了那里,见得皇后的身影,连忙压低着声音行礼“奴参见皇后娘娘。” 他是从玉坤宫的后门处进来的,守门的宫人是皇后手下的可信之人,知道他的身份。 “不必多礼。”皇后向他问道“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?” “倒也不算要紧……”小晨子有些不确定地道“或也不是什么正事,只是奴觉得有些蹊跷,一两句说不清,便斗胆过来寻了娘娘。” “不打紧。”皇后语气温和“且说来听一听。” 她既用了小晨子,便是信任对方的能力与判断力,而多些宽容态度,才不会让办事之人处处畏手畏脚,遇事不知该不该说,于无形中错失了机会和关键。 “是。”小晨子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来“今日许姑娘离开养心殿之后,太子殿下前来探望陛下,而后又有几位大人求见,似乎是遇到了诸多难题,几位大人和太子殿下走后,皇上大发雷霆,砸了许多东西……” 皇后静静听着,只在心底“啧”了一声。 倒还真是在无能狂怒的路上越走越远了。 “皇上发作罢,头痛症似乎更严重了,奴进去清扫时,亲眼见皇上已被扶去了榻上躺着。”小晨子说道“可奇怪的是,之后并未有传太医前来……” 皇后眼神微动。 nbs>> p;这的确是有些奇怪。 皇帝一贯怕死得很,平日一点屁事都要请太医看了又看,好端端的还要让太医隔上数日便诊上一回,真是头痛得厉害,岂会忍着不请太医? “后来有尚物监的人前来更换被打碎的玉器茶具之物,抬了两口漆木箱子。”小晨子接着说道“箱子被抬出来的时候,奴瞧着其中一只似乎还沉甸甸的,应是装着东西在……”